如果风有颜色,如果烟有光芒,或许,它们都是明净的,像是白昼里的月光。在风语低回,云雾萦绕中穿行,你也许会爱上两岸的苍翠峰峦;在烟波无忧,碧水澄明中抬首,你也许会爱上碧远的苍穹:眼前都是茫茫的苍翠深远,一色的深青浅碧,这样的天,这样的山,谁能说更偏爱谁一点呢?在富阳与桐庐的一百多里水路上,竟然就让我邂逅了这样的奇景。泼墨是绝世好画,成曲是天籁之音,这样的山水,真是天下奇绝啊。在行舟上低首,只见满目的碧色,荡开层层轻波。这样一方碧色的砚,研了满满的墨,等着你胸中无处可发的赞叹,用千丈的深度来书写。你看那一尾尾的鱼,一粒粒的石,都争先恐后的想让你看清楚,记住这里每一点微小的美。银浪如鳞,湍流胜箭,心好像突然就轻了,轻的可以飞起来。
我借着这欲飞的心,极目远眺。两岸的高山,寒松苍翠叠枝,参差阴翳,竞相争高。重峦叠嶂,直指向天,鹰飞几不可度。如诗如画,如曲如歌。不要怪自然中没有琴弦;泉水弹奏石的清韵,善鸣的鸟嘤嘤放歌,难道不是天地绝响?更不必说山中的蝉鸣无穷,猿啼千转了。
初春微凉的河水从上流承接下一片新叶,宛如一叶扁舟,顺流而下,飘转不定。
吴均侧卧在船上,伸手捞起这黄绿色的新叶。春日午后阳光正盛,温暖了船上的每个角落,可以看到浆竟都堆在小船一角,被阳光晒得干干的——小船就像这叶子一样,从流飘荡,任意东西。
江水拍打在船侧,挽成一朵银白的花,阳光为它镀上了金边,现在吴均面前,仿佛这富春江主动为他献花一般。吴均重又将叶子放回水上,让它继续它的旅行。一条鱼误以为是食物或是别的些什么,急吼吼地窜上水面,却失望而归,重又潜下水中。目光一直跟着这鱼潜到很深,心灵仿佛也一同沉入这安宁空旷地水底去了,落在江底那圆润,美丽的细石子上了。
天上的白云倒映在江面,恍惚间,如游于天上,船下似乎无所依托。水花,仿佛也成了白云。
一朵不小的白云扑到船上,不对,那分明是水浪,小船却宛如被奔马牵动一般,偏转了船身。
船下仿佛蓝天白云般的水面顷刻间不见了,却又像来到了山峦的上空。初春的新叶将坚硬而又冰冷的山裹藏了起来,只有黄绿黄绿的柔嫩倒映在水中。
从流飘荡,任意东西,吴均抿了口酒,眺望像遥远的天际,那里或许有着江水的尽头,但绝不是旅行的尽头。
历代文人雅士颇爱歌颂富春江,就连大文豪苏轼亦在其中:“三关行尽千山水,犹道桐庐景情美。”这句千古佳句便是出自苏轼之手。
我如今有幸来欣赏到了富春江别具一格的奇山异水。
正所谓“天下佳山水,古今推富春。”对前面的还是有着遐想的我不由向前又迈近了一步。
湍急的江水时不时浸到我的脚边,那些白色的浪花时不时溅上我的衣衫,调皮的游鱼和溅起的浪花跃出水面,晶亮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了七彩的光辉。向江面望去,较易地就瞅见了江底的河蚌身躯露出来的白嫩嫩的斧足,稀碎的一头扎入水中,照亮了原本黯淡的富春江水,白浪如鳞,湍流似箭,这样的江水被染上淡雅之墨色,也是别有滋味!
富春江上的山是有着磅礴之美的奇山,连绵不断的山峰上生长苍翠欲滴的树木,从我所在的小船上看,给人一种生机与活力。它们彼此争着身上爬,好像是想一个人独揽富春江的全景似的,一个个都直插云天,傲视苍穹,在山顶,云雾缭绕,横添了一股自然的韵味。
山脚下泉水叮叮咚咚的低吟不时从幽静的山林间传来,清脆的乐曲悠悠地飘落在满面,随着江流驶向更远的对岸……鸟、猿、蝉也一一开嗓,合唱出了一去此起彼伏,和谐动听的自然交响曲。当所有声音渐渐在船尾散去时,那如天籁般的乐曲还久久地回落在我的脑海里,若是一生都在其中醉生梦死也足矣!
大自然最纯正,最和谐的曲调会令人淡忘世间那如同镜花水月般存在的功名利禄,在这儿在大自然里,人性的丑恶也将不复存在,人们甚至会对此地流连忘返。
如诗如画,如曲如歌,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罢了……
山与水渐行渐远,一叶扁舟缓缓摇曳独行于富春江上……
早就听闻富春轩邈的山和那缥碧的水,心中已是按耐不住,现在可以寄情于山水来排解心中的苦闷。
从桐庐到富阳大约一百多里,我乘坐小船来到此处,心中豁然开朗,只因清新的空气和这里独一无二的美景,我不禁地觉得这的是美景可以用人间仙境来形容,感觉腾云驾雾,美轮美奂。
水很清澈,很深但却能看的清清楚楚。里面还有五颜六色的鱼,他们嘟着小嘴睡,甚是可爱。奇妙的是有鱼在安静的休息,在一旁的鱼与同伴玩闹嬉欢,不时的惊动沉睡的鱼儿,它们受到了惊吓从左跑到右,又从右跑到左,像是小丑供人们开心。水突然的快了。快的是一眨眼功夫,更像是飞奔的马。
到了树木丛生之处,这些树都在争着谁高谁低,丝毫不逊色于别的树,他们一直向上生长,仿佛要冲破云天,闯进天宫呢!高山比树还要高大威严,他们凶神恶煞的看着我,使我心中顿生寒意,直冒冷汗。此地不能久留,我又到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,那有各色的动植物,鸟儿互相和鸣,唱着对世俗的厌倦,对大自然的喜爱,这时蝉和猿猴也来凑热闹,附和着鸟儿一唱一随,反倒有夫唱妇随的感觉。
哎!“鸢飞戾天者,望峰息心。经纶世务者,窥谷忘反”,我由景生情,表达着心中所愿,也希望有人可以听我诉说我的烦恼。
走到一处,太阳“刷”的就生躺起来了,原来是横斜的树枝在上边遮蔽着,即使在白天,也像黄昏时那样昏暗。
一览富春景,实在好雅兴,回去把诗作,成为万古传。
空气中迷离的烟霭携着朦胧的风尘消散而尽,如同潮水卷激山壁带来的泡沫,须臾逝去。仔细掂量,数十年的宦海浮沉也不过如此啊,无常世事,倒不如功名利禄一一褪却后,这天山一色来的清美净澈。
从富阳到桐庐这一百里山水,我想即便是神明,也会忍不住赞叹吧。
那种在阳光下泛着瑜瑾般美丽光泽的江水,清澈澄明的仿佛一面鸾镜,倒映着高天流云,青白见底。让人莫名想起传说中神秘无暇的和氏璧,古朴温润。
水中潜游的鱼儿尾鳍顺着江水涌动上下浮沉,宛如一朵怒放的牡丹,盛开在清冷的流水之中。风吹过,在江面拂起粼粼波纹,水底晶莹的鹅卵石闪着细碎的光,好像低声呢喃和鱼儿亲密的耳语。
光阴啊,也是这样在悄无声息间蹉跎流走的吧。像疾矢一样,忽忽地穿梭过我生命的长河,劫掠走最精彩的部分;又像驰骋的骏马一样,将少年时飘渺天真的梦想,一脚踏碎扬长而去,只剩下鬓间的白发跟随我颠沛流离。
两岸的高山陡峭险峻,仿佛上古时期巨鹿之战里皇帝手中斩断来敌挥斥方遒的轩辕宝剑,削铁如泥、吹毛断发、所向披靡、矗立于河边,直入云霄。山壁上生满了苍翠欲滴的树木,如同虬龙,盘旋在山腰处,奇形怪状:有的好像年逾古稀的枯槁老者,佝偻着腰;有的好像靓丽轻盈的妙龄少女,凌空起舞;有的好像入定坐化的禅师,岿然不动。放眼望去,浓郁的化不开的绿色,让人惊心动魄。
静谧的山谷里传来江水击打石壁发出的泠泠声响,生着碧色羽翼的鸟儿扇动翅膀,在山谷里飞翔,只留下一抹美丽的剪影和一串婉转清脆的啁啾声。寒蝉凄凉哀挽的鸣声回荡于空气里,山猿啼血般愁苦悲切的声音久久徜徉在江面上。
一瞬间,身心俱静,脑海里驳杂繁芜的荣华名利摒弃一旁,灵魂寻觅到了最适合他的栖息之所,那些沉浸于阴谋算计的念头,也彻底的沉没于江流。何必为那些琐事而羁绊,还不如与这青山绿水作伴,以此终老。
横斜的树枝在山谷上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,即使身处白昼,依然昏暗的仿佛傍晚,光线微弱不明,只有在枝条稀疏的时候才能偶尔见到日光。
人的生命放逐在天地广袤的原野里,有时也不过蜉蝣而已,只有大自然的虚怀若谷,才能包容下人性的伧俗。
奇山异水是我的代名词,山是我的脊梁,水是我的血液,这里所有的生物,花草树木,飞禽走兽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。
当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,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,因此,在我的感染下,在我的滋养下,山越发高了,水越发清了,天越发蓝了,树越发绿了。走进山林,一道道绿的“波浪”构成了绿色的海洋,那绿油油的树木让你觉得空气都无比舒畅。望向水底,那五颜六色的鱼儿和细小的石子组成了丰富多彩的水底世界,那活泼调皮的鱼儿让你觉得生命竟如此快活!
看我的山,巍峨高大,每一个都似参加身高比赛一样,争着抢着要赢得一个好名次,嘴里似乎还冒着:“我一定要长高,长高!”每一棵树都像一个“微笑将军”一样,一丝不苟的守卫着自己的家园。
看我的水,深不可测,但是一望到底,我那些可爱的小鱼、大鱼们围在一起是在讨论家族大事吧?而小鱼仔们嬉戏着,玩闹着,男孩子一堆,女孩儿一群,还有一些小鱼在比赛呢,比谁游得最快,比谁游得最好,比谁捕获食物最多,当然,大家也都明白:友谊第一,比赛第二!
如果你乘船飘荡,时不时会传来几声猿啼,过了很久才消失,有时还会看到鸟儿成群结队的飞过,在蓝天上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要是在夏天,还会听到蝉长久不断的叫,更是为幽静的树林增添了许多热闹气氛。
奇山异水,天下独绝。追求名利者,望峰息心;忙于政务者,窥谷忘反。明暗相映,多彩人生,如有雅致,共邀观赏。
正逢夏日,吴兴的天气有些湿热。我是北方人,只觉得十分焦闷,这时,那边饮茶的吴均发了话:“我带你去富春江看看吧!”,我虽不知在何处,但毕竟年龄尚轻,听得有游玩之处,十分高兴。
摇船的位置上斜躺着一个小童子,一只脚挂在船沿,睡得正酣。此时过了正午有些时分,天气虽尚热,但江面朦胧的水汽浸润来,瞬间驱走焦躁,我的心静了下来,远山淡黛,浅浅的一抹青色融入薄雾,消匿了山水交际的痕迹。
吴均跨上船,那童子晃起身,手劲可不小,摇了几下橹,小船就漂向江心,然后又躺下,只是没有再睡。我有些疑惑,后来才明白,我们是要顺水漂行。
水流转急,方才还能见平静之处,青白清澈的一股股水流间穿插着几尾锦鳞,水底细石间似有摇曳的藻荇,现在便见大股大股涌动的急流,飞溅撞击出银白的水花,水珠直往身上贱呢!
我在这戏水欣喜,长袖被沾湿,那边吴均却望着两岸的山发呆。他淡淡的身影似乎静成了一具雕塑。我望过去,山岸生有茂密浓绿的古树,遮住上空,偶有日光从枝杈间流落,岸边、水面、船身、人影上落满光斑,变得安静祥和,连水也缓了,船似乎要停了。
那边汹涌的水声隔了很远,衬的这边更静了。山岸里,隔着浓阴,。听得泉水泠泠,能看到有一股小小的清凉的细流从松间石缝流下,似是小小的磐钟声;听得鸟啼嘤嘤,却只能见到密叶间沙沙动静,阴影下婉转清亮的啼声询问般的又传来。
夏日日高,这小小的一角却无比阴凉,不远处的暗林,还有持鸣的蝉,长啼的猿,此情此景,任我人再莽心再燥,也平静下来,跟着深林吐息。
吴均立在那,脸上游离的出现的一种掩不住的欣喜和憧憬,嘴角终于出现了笑意,并轻轻的叹了一声。那边小童也两眼发亮,坐起身轻叹。
我不作答。吴均也是一样,还将我当为孩子啊。
此时,夕阳欲颓,逆光的峰影上沾染了余晖,江面上,血红的飞霞与夕阳落入其中。小童又睡过去,我们就在江面上随流飘荡,不知归期。
轻减行囊,一袭青衫,乘上一叶小舟。
天色正好,江面上的烟雾消散得干干净净。远山青,天空蓝,江水盈盈。
就这样随着江流飘荡,或向西或向东,心情也像这江上的小舟,轻悠悠。
看那船行之处,江水清澈透明,一眼便可见到江底。无论是游动的鱼虾,还是细小的沙石,都能清楚的看到。忽然转到一处水流较急的地方,竟有一种乘上飞驰的骏马,急速狂奔的感觉。这时候,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,生怕一个不小心,被甩到这江水中。不过,这样干净的江水,纵然翻落其中,也没有什么可恼的。
两岸的高山,直插云霄,自有一种争先恐后的劲头。树木苍翠,只是在这秋天,让人看了不免心生一种寒意。山峰绵延百里,这绿意便也蔓延百里。
四下寂静,可以听到山中传来的多种声音。从山涧里流淌下来的泉水,冲击到下面的岩石上,发出悦耳的泠泠的声响,却又比从琴弦上飞出的曲子,自有一种天成的音律。
秋蝉还未歇去,长久的不停的叫着,似是要在这生命的尽头拼出全身的力气。山间的猿猴也不时的发出叫声,在一派热闹的声响中,竟也没有了往日的凄异。
山谷幽美,令人流连,奈何我此行已有目的,不能停留下来好好沉醉一番。行到较窄的峡涧时,那些大树的枝干横斜在上面,遮住了刺眼的眼光,即使在白天,也像是在傍晚那样昏暗。船在这样的地方穿过,许多细小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过来,也自有一种风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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